*來源:有間大學(ID:youjian-university),撰稿陳臻臻,編輯秋褲,排版餡餅
滴,跑步卡!
不少人大概怎么都沒想到,自己上了大學每天還要被強制晨跑,這仿佛是在重復著高三時的機械生活。
比高中慘的是,高中不去晨跑,頂多給老師點名批評批評,大學沒晨跑,體測成績不達標,可能會影響成績,以后畢業(yè)證拿不拿得到還另說。
想到這里,哈著熱氣,站在起跑線上開始跑步的大學生們,又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我真的太難了。
一場事先張揚的打卡悲劇
大學強制學生跑步打卡,將畢業(yè)證與體測成績掛鉤已不是新鮮事,早在2014年教育部發(fā)布了《國家學生體質(zhì)健康標準》,這份文件明確表明,如果學生的體測成績達不到50分,將按結(jié)業(yè)或肆業(yè)處理。
鼓勵學生運動是好事,但不考慮學生的身體狀況,在沒有專業(yè)體育知識和體育教師的幫助下,貿(mào)貿(mào)然進行長時間的運動,或許會引發(fā)悲劇。
10月16日,沈陽某初中在進行1000米測試時,某初三學生起跑后不久倒地,在送往醫(yī)院的途中宣告死亡。
體測悲劇不時傳來,到底是學生體質(zhì)太差,還是體測太嚴格?/unsplash
10月27日上午,同樣是1000米體測,徐州醫(yī)科大學某學生在跑步時突然倒地,最后搶救無效死亡。
體測是無數(shù)大學生的噩夢,看著這些案例,噩夢或許真的會成真,而大學生體能大不如從前是不爭的事實。
根據(jù)《中國學生體質(zhì)檢測發(fā)展歷程》的數(shù)據(jù),大學生的肥胖率以每5年2%~3%的速度增長,同時,大學生視力不良的檢出率高達86.36%。
中國學生越來越胖,視力越來越差。/unsplash
高中釘在教室學習,大學攤在宿舍咸魚,對于大部分大學生來說,在陽光下運動或許不再是主流的生活方式了。
學生的體質(zhì)在下滑,體測的合格標準也在不斷調(diào)整。
1990年男子50米跑的合格標準為7.1秒,到2014年降低為9.1秒;1990年女子800米跑的合格標準為3:50分,2014年的標準線降低到了4:34分。
即使標準放寬了,學生們還是體會不到當中的良苦用心,大家依舊覺得體測很難,依舊不想去運動。
長跑測試是學生時代的噩夢,800米后的窒息,不是誰都能經(jīng)受得住的。/unsplash
學生的叫苦不迭,和我國重學習輕體育的氛圍不無關(guān)系,網(wǎng)易數(shù)讀調(diào)查了影響大學生參與體育鍛煉的因素,有69%的學生認為沒有時間運動鍛煉,還有57.1%的學生因為學習任務(wù)重而無法邁出鍛煉的步子。
在學生年代,數(shù)學老師走進來說體育老師生病了,這節(jié)課上數(shù)學,這樣顯而易見的謊言大家都懂吧。
就算有些學生決定運動健身,但高校運動設(shè)施不完善,體育教師質(zhì)量參差不齊,遏制了學生揮灑汗水的沖動。
沒有充足的運動場地和運動器材,大學的運動之殤。/unsplash
有學者在2019年以貴州某大學體育場館為調(diào)查樣本,以《普通高等學校體育場館設(shè)施、器材配備目錄》為標準,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該校區(qū)的體育場館無法滿足在校學生運動的需求。
比如,《目錄》中要求學生數(shù)量達到2萬以上,需配備4個400米田徑場,4個足球場,80個籃排球場以及2個室外游泳池。
該校區(qū)只建設(shè)了2個400米田徑場,3個足球場,12個籃排球場,0個室外游泳池,沒有達到一項標準。而這樣的情況,在我國高校范圍內(nèi)并非個例。
新校區(qū)尚且如此,大學體育設(shè)施不完善的現(xiàn)象可見一斑。/unsplash
主科學習圍剿體育課,體育課被壓縮,埋下了學生不喜歡體育的種子,想要運動的躁動被數(shù)量不足的體育場館澆滅了熱情,學生的體能越來越差,這顆種子在自由的大學校園生根發(fā)芽,茁壯成長。
最后,學校只能靠強制打卡將這粒運動絕緣體的種子扼殺在搖籃,但苦的還是學生,在凜冽寒風中跑步,彌補高中少運動的錯。
每一種打卡,都是一次行為藝術(shù)
曾幾何時,打卡是上班族考勤的工具,如今,打卡機制早已蔓延各大高校,取代人肉喊到,成為先進考勤制度的時代標桿。
為了滿足學校的考勤要求,五花八門的打卡行為層出不窮,讓人不禁陷入沉思,做什么事都必須考個勤、打個卡,我這大學生活過得是有多失???
安徽一高校曾在教室設(shè)置人臉識別器,用于日??记谝约罢n堂紀律管理。
當學生走進教室,系統(tǒng)自動識別出學生的身份,將學生的考勤記錄送達系統(tǒng),來去之間,只消幾秒鐘,打卡便完成了。
除了基本的考勤功能之外,人臉識別器還能自動識別學生的上課狀態(tài),走神、玩手機、打瞌睡,一切盡在人臉識別器的掌控中。
人臉識別儀進駐校園,或許學生應該學會表情管理。/unsplash
原先,人臉識別器還沒有這么兇殘,它用于大門和圖書館的門禁系統(tǒng),方便師生出入校門,但是現(xiàn)在人臉識別器監(jiān)視學生在課堂的一舉一動,難免有學生心存抱怨,水課玩玩手機還不行嗎?
為了方便打卡,鄭州一大學某班班長還購買了指紋打卡機,同學上下課各來打卡一次,不再人工喊到。
班長直言,自從用了指紋打卡機之后就不怕得罪同學,以前點名喊到,總有同學跑過來讓幫幫忙,少寫一次曠課,給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
河南高校某班委自費購買指紋打卡器,方便同學,方便自己。/微博
當冰冷的機器代替了受人情左右的班長之后,翹課的同學少了,教室再次高朋滿座,當有同學湊近求著給次機會,班長擺擺手道:“對不起,我只是臺無情的打卡機器?!?
科技方便了打卡,說到底科技終究是冰冷的,打的是卡,傷的是人心,充滿人性化的打卡機制才能受到廣大學生的喜愛。
2017年10月,云南某高校要求晚上查寢時,寢室長帶領(lǐng)室友們按照奧特曼的姿勢拍照。
大學生們右手平舉胸前,左手豎著搭在右手上時,對著手機佯裝發(fā)出光波,如此怪異的姿勢讓他們卸下了成年人的正經(jīng),夢回童年,同學們紛紛表示,很有趣不反感。
可能奧特曼也沒有想到,自己還能幫上這么一個大忙。
我到底是來上大學,還是來打卡的?
打卡制度花樣百出,指紋也好,人臉識別也罷,就算是趣味十足的奧特曼拍照法,也是一種強制性的手段。
為了增強莫名的震懾力,打卡制度一般和獎學金、評優(yōu)等考核制度掛鉤,倘若學生不認認真真打卡,對不起,前述的這些獎項則雨你無瓜。
比如,2016年,北京師范大學施行跑步打卡制度,若學生未按規(guī)定完成跑步的里程數(shù),將會影響體育成績以及獎學金的評定。
將打卡制度與獎學金掛鉤,學生不得不遵守規(guī)則。/unsplash
同年,打卡的旋風刮到西安郵電大學,當時西安郵電大學上線了“智慧教室考勤系統(tǒng)”,學生需刷卡考勤,考勤記錄差的學生或許將取消期末考試資格。
在“如果不怎么怎么,就會影響成績”的“要挾”下,無論制度多奇葩,學生不得不被服從。有些高校一刀切的做法,不考慮循序漸進,往往會給學生的日常生活帶來一定的困擾。
近日,長沙一高校在宿舍樓下設(shè)置人臉識別器,用于宿舍查寢,然而,整棟宿舍樓只有一臺人臉識別器。
10點半開始查寢,學生們裹著棉服,排隊刷臉的隊伍排出了宿舍大門。在寒冷的冬夜,誰能理解學子身在宿舍,卻流著鼻涕排隊刷臉的痛苦。
遇到如此折騰的學校,往屆學生表示,幸好畢業(yè)了。/微博
有時候打卡制度出臺得快,打得學生措不及防,當學生熟悉了學校的打卡系統(tǒng)之后,總有些聰明的小腦瓜能找到bugs,并且用人力來揪出其漏洞,更高級一點的,則需要動用科技的力量。
手機打卡催生出一批又一批的跑腿創(chuàng)業(yè)者,他們或是體育學院的學生,或是好心的舍友同學。原本的代課群變成了跑腿群,群中發(fā)出的一個個打卡求助是他們質(zhì)樸的生財之道。
創(chuàng)業(yè),從代打卡開始。/unsplash
App定位打卡的難度系數(shù)會高一點,但不用著急,辦法總比問題多,在網(wǎng)上搜索“App 打卡 破解“,你會找到無數(shù)種越獄的方法,總有一款適合你。
學校發(fā)布打卡制度,學生找漏洞,仿佛打游擊一樣,你來我往,新出的打卡制度沒有經(jīng)過時間的沉淀,獲取改進的機會,就被下一個更先進的打卡制度取代,學生們再次尋找系統(tǒng)漏洞,如此反復,制度淪為廢紙。
然而,惋惜制度淪為廢紙的同時,也要思考制度是否有存在的必要。
大學設(shè)置考勤、跑步、查寢,甚至檢測學生上課狀態(tài)的儀器,頗有家長拉拔小孩長大的架勢,一邊要求大學生長大成人,一邊對著大學生耳提面命,要早起早睡,要上課,要跑步,這無不是一種矛盾。
松弛有度的大學生活才符合大眾對大學的想象,再者,軍事化管理的大學生活真的出得了人才嗎?
良好的制度要經(jīng)得起推敲和檢驗。/unsplash
看到這里,胡適第一個出來反對。
1911年6月,出國留學的胡適學會打牌,自此成為牌友,學術(shù)統(tǒng)統(tǒng)為打牌讓位,從他的日記中,或許能夠窺探出在學術(shù)和玩樂面前,學術(shù)大拿也有艱難抉擇的一面。
7月13日至15日,胡適連續(xù)打了3天牌,到了第四天,他開始反省自己。
果不其然,在接下來的第五天和第六天,胡適還是選擇繼續(xù)打牌。
自然,打牌不是胡適生活的主旋律,在他的日記中也有讀書會友的記錄,是一種頗為充實有趣的大學生活。
胡適的大學生活沒有打卡,照樣過得自在充盈,就算有打卡的機制,或許也阻止不了胡適打牌的想法。
培養(yǎng)學生獨立的人格,讓學生學會支配自己的人生,這才是大學之道。/unsplash
同樣,在實行打卡制度時,學校似乎忽視了一個事實,學生作為一個成年的個體,已經(jīng)有權(quán)利自由支配自己的生活。
那些站在“我為你好”的高地上,強制學生跑步、早起、上課等的行為,只會在很大程度上消弭了一些應有的自由。
如此指揮大學生該怎么生活,是把他們當3歲小孩看待呢,還是說從幼兒園開始,他們都沒被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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