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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哭大學生的論文,早該走下神壇了

作者:陳臻臻 發(fā)布時間:

虐哭大學生的論文,早該走下神壇了

作者:陳臻臻 發(fā)布時間:

摘要:這背后,是幾代中國高校師生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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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源:有間大學(ID:youjian-university),作者:陳臻臻

相傳在博士圈,得SCI者得天下,就連博士相親,發(fā)了SCI的博士黨拿得出手的籌碼也多一點,SCI是博士簡歷上最高光的一筆,同樣是學者們平步青云的助力器。

如今,教育部與科技部稱,將破除高校論文“SCI至上“,摘掉唯論文的頑疾。

走在學術仕途上的男男女女看他起高樓,看他宴賓客,一些手捏幾篇SCI論文的“大拿們”眼瞅著自己的學術價值曲線下跌,不禁留下不學無術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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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I論文走下神壇。/微博截圖

有些人流淚,還有些人為“破除SCI至上”拍手叫好,在國內,不少高校硬性規(guī)定SCI論文的發(fā)表篇數(shù),這種行政指標壓縮了教師學術的自由和時間,而SCI論文灌水抄襲的丑聞不時見諸報端。

如今,松綁SCI論文,無疑是個好消息。

然而,也有一些業(yè)內人士擔憂,目前尚未建立完善的學術考核指標,SCI突然退場,或許會損害到高校教師的相關利益。

在80年代引進之初,SCI以嶄新的面貌出現(xiàn)在國人面前,所有人都希望這舶來品能幫助中國學術走上另一個臺階。

40余年后,SCI走下神壇,步入后SCI時代的中國高校到底會走向何方?

SCI,不過是本期刊

就算是學術的門外漢,也多多少少聽說過SCI的大名,SCI在某種程度上承擔著衡量學術貢獻的角色,如果曾經在SCI上發(fā)表過論文,那便蓋戳“學術界大?!绷恕?/p>

在誕生之初,SCI的作用不是學術的度量衡,而是一本引文索引類期刊,時至今日,SCI仍然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論文期刊,能夠側面反映一所高?;蚴菄业膶W術水平。

不少學術界人士以在SCI上發(fā)表論文為奮斗目標,而這種渴望在國內的學術界顯得尤為迫切。

二戰(zhàn)結束后,科學技術以驚人的速度蓬勃發(fā)展,論文發(fā)表的數(shù)量成倍增長。論文數(shù)量龐大,但質量層次不齊,如何篩選出有份量的學術成果成為學術界不可回避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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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進步、論文數(shù)量增長,那是知識的黃金歲月。/unsplash

1964年,科學研究所的創(chuàng)始人E. Garfield博士發(fā)明了一種全新的索引方式,即SCI (Scientific Citation Index 《科學引文索引》)。

在學術界,有一種公認的觀點認為,如果一篇論文能夠引起后續(xù)研究者的興趣,成為新研究成果的基石,并被往后發(fā)表的論文引用,引用的頻率越高,說明這篇論文的價值越大1。

SCI的收錄標準便是根據(jù)這一標準建立的,如今論文被引率上升為國與國之間學術比拼的另一個主賽場。

SCI在海外學術界的影響力越發(fā)壯大,在上世紀80年代末,南京大學首次將SCI引入中國學術評價體系,隨后,各大高校爭相模仿,SCI逐漸進入學術界的中心地帶,成為高校教師的考核標準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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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高校,SCI論文的話語權逐漸壯大。/《論文》截圖

然而,SCI的狂潮愈演愈烈,不少高校將SCI論文作為行政指標,與教師考核以及博士生畢業(yè)掛鉤,再加上中國學術界對SCI的盲目崇拜,中國的SCI論文開始走量,企圖在數(shù)量的高地上占領優(yōu)勢。

根據(jù)SCI的數(shù)據(jù),2018年中外合作的SCI論文達11.08萬篇,占中國發(fā)表總數(shù)的26.5%,也是在那一年,中國論文發(fā)表數(shù)量超過美國位居世界第一。

有時候,數(shù)量和質量兩者不可兼得,早前學術界就有“stupid Chinese idea”的笑話,諷刺一些中國產出的SCI論文浪費學術資源且毫無用處。

在SCI上走量也不過是鉆了個空子,因為SCI的范疇太過龐大,在某種程度上稀釋了SCI的公信力,一些普普通通的論文也能被SCI收錄,完成黃袍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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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量不走質,是SCI變質的原因。/unsplash

正如前述的介紹,SCI是一本引文索引類刊物,而本質上,SCI其實是一種論文檢索工具,收錄了全世界大大小小的核心刊物。

在中國也有許多學術刊物被標為SCI刊物,不少英文寫作能力不佳的學者曲線救國,選擇在中文SCI刊物上發(fā)表論文,也算是完成自身學術道路的一大里程碑,但有一些人認為英文SCI刊物的份量重,在中文SCI刊物上發(fā)表純當練手。

原來高大上的SCI也有鄙視鏈。

在中國高校,論文是一根指揮棒,SCI論文的指揮權力更是無與倫比,當SCI的話語權被削弱,無論是高校的學術建設還是教師學生的教學,他們的學術道路似乎越發(fā)明朗。

然而,當中國高校走進后SCI時代,新的考核制度尚未建立,在這個制度的真空區(qū),一些疑慮和擔憂不得不引起我們的思考,后SCI時代,高校的未來會好嗎?

后SCI時代,會好嗎?

在SCI引入中國之前,中國高校一直施行同行評議制度,當學術刊物收到論文時,工作人員邀請相關領域的專家學者,提出自己的分析和看法,之后學術刊物的主編根據(jù)專家的看法,考慮是否發(fā)表。

同行評議的制度漏洞呼之欲出,相比量化的SCI,同行評議更傾向人的主觀性,這個特點在中國人情社會的大背景下顯得尤為突出。

身處狹小的學術圈層,低頭不見抬頭見,不少同行評議的專家學者免不了要審“人情稿”。

除了“人情稿”,同行評議造假也是該制度的一大弊端,根據(jù)人民網的報道,2017年施普林格出版集團一次性撤銷了107篇發(fā)表在《腫瘤生物學》的論文,原因是同行評議過程造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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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文評核制度是為了規(guī)避學術抄襲而存在的。/unsplash

在同行評議無法承擔公正的考核角色時,國際上流行的SCI被推到聚光燈前,代替同行評議行使考核的權利,但在國內SCI逐漸被異化成行政指令,學術的初心不在,更迭學術考核制度是箭在弦上。

令人窒息的是,不少專家認為,SCI退居幕后,現(xiàn)今應當推行同行評議制度,而這個建議在前不久得到了官方的實錘。

2月20日,教育部與科技部聯(lián)合發(fā)布的《關于規(guī)范高等學校SCI論文相關指標使用》的文件表明,完善學術同行評價,不單純以SCI論文代替專業(yè)指標。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同行評議—SCI—同行評議”輪番出場,形成了強大的出場閉環(huán),當同行評議不管用時,便拉出SCI替補。

如今SCI也不好使了,只能再次邀請同行評議亮相登場,這番操作可謂是“拆東墻補西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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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評議失效,SCI走火入魔,到底該如何制定評核制度呢?/unsplash

“引入SCI與國內學界的同行評價制度不完善有關,而目前,同行評價仍然無法獲得學術界的認可”,在接受新京報的收集時,同濟大學副教授張瑞鴻坦言。

不少業(yè)內人士也表達了他們的擔憂,SCI論文至少提供了客觀的標準,同行評議在一定程度上缺乏公信力,在這樣的背景下推崇同行評議,無疑是對青年教師的降維打擊,或許還會加深學術界的馬太效應。

一些青年教師們擔心,如果沒能與學界大牛建立關系,會不會影響以后的論文發(fā)表,自己的績效考核是否會受到牽連。

一系列的問題如多股諾米牌般傾倒,同行評議的缺點再次成為討論的焦點,原本不寬裕的高校教師待遇也被不安分的氣氛籠罩著。

松綁SCI的行政指標原本喜聞樂見,但取而代之的是早前就不得人心的同行評議,這種操作實在令人迷惑。

這個鍋,SCI不全背

在創(chuàng)始者Garfield博士看來,SCI草創(chuàng)的初衷是更有效率地整合學術資源,打破學科與學科之間的壁壘,不同領域的研究者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引用過該文獻的著作,整個體系的建立在為學術服務的基礎之上。

當年SCI走進中國,同樣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此前中國教育界一直在討論學術績效的標準,而這個標準最好與國際接軌,避免了人浮于事的“學術大鍋飯”,幫助百廢待興的中國學術走向國際舞臺。

SCI在中國學術界鶴立雞群,推動學術發(fā)展的同時,這種低投入高回報的路子讓一些學者們開始坐不動學術的冷板凳,他們發(fā)現(xiàn)炮制出一篇SCI論文遠遠比釘在實驗室所付出的精力要少,也風光得多。

而SCI始終是學術指標的一個大頭,學者們被收入麾下,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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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術的冷板凳難坐,那就寫SCI吧。/unsplash

這種消極的“順勢而為”傷害的是學術環(huán)境。對于學者而言,發(fā)表SCI論文難,但是站在中國高校的維度上,相比投資SCI論文,如何創(chuàng)造濃郁的學術氛圍難度系數(shù)更大。

圖書館的資源豐富程度集中體現(xiàn)了高校的學術氛圍,因為圖書館惠及的是教育的最大公約數(shù),資源越豐富,學術的基礎則越牢固。

中國高校的圖書館建設往往差強人意,圖書館退化成自習室的現(xiàn)象俯拾皆是。

中國學生們在圖書館自習、練口語、談戀愛、開研討會等等,唯獨借閱圖書的學生是少數(shù)。

2018年的中國高校傳媒聯(lián)盟調查顯示,超過一半的受訪學生去圖書館的目的是為了自習,只有不到20%的受訪者在圖書館借閱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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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頭,去圖書館看書的學生真的少了。/unsplash

借閱率低,但高校仍然不余遺力地投資圖書館資源,2019年,東北某普通高校投資近百萬購置700余種圖書,20000余本圖書,投資成本高,學生卻不買賬,這中間的矛盾耐人尋味。

高校圖書館身處投資與使用的矛盾,在圖書館外,身處課堂的學生們也飽受水課的折磨。

2018年,教育部召開會議稱將淘汰水課,打造金課,不能讓大學生混出一張畢業(yè)證。

此前,大學課程摻水已然是公開的秘密,如今,水課成為重拳出擊的對象,但這套組合拳充滿爭議。

一些不認同的聲音認為,水課的問題不在于水,而在于教師,倒不如“立起教授”講課,先提高教師的上課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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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堂學生們搶著去上的課,在如今的大學里還有多少?

中國高校的頑疾錯綜復雜,水課、圖書館成自習室等等,解決前述高校頑疾的意義或許比以萬鈞之力建設SCI強國要更有意義,前者惠及的是絕大部分師生,而后者是少數(shù)人的競爭。

在大眾教育的背景下,把雞蛋放在少數(shù)人的籃子里,小惠未徧,還有多少人想著踏踏實實做學術呢?

參考資料
1.《美國ISI科學引文索引體系評介》 楊恩浩 1998年2月 暨南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
2.《107篇論文被撤,又是同行評議造假惹的禍》 2017年4月24日 人民網
3.《打破“SCI至上“后,高校青年教師難“出頭”嗎?》 2020年3月 青塔
4.《“SCI指標“退下神壇后,人情會泛濫嗎?》2019年3月1日 新京報
5.《SCI作為科研成果評價標準的局限性研究》 王曉莉與葉良均等 2001年11月11日 自然辯證法研究
6.《科技部原副部長程津培:以SCI論英雄,愛因斯坦、陳景潤們會是英雄嗎?》 2019年11月21日 人民政協(xié)網
7.《大學生如何利用圖書館》2018年4月23日 中國青年報
8.《高校圖書館文獻信息資源管理淺說—2019年文檔資料》 2019年4月2日
9.《與其消滅“水課”,不如提高教師授課水平》 2019年11月2日 光明網

本文轉載自微信公眾號“有間大學”,作者陳臻臻,編輯秋褲,排版餡餅,未標注來源圖片來自網絡。文章為作者獨立觀點,不代表芥末堆立場,轉載請聯(lián)系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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