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本雙 攝

當前，學前教育仍然是我國教育體系中的薄弱環(huán)節(jié)，而農村學前教育是“薄弱中的薄弱”。農村學前教育發(fā)展與當?shù)赜變簣@教師隊伍建設緊密相關。探討影響農村幼兒園教師隊伍穩(wěn)定性的關鍵問題，尋找農村幼兒園教師“招得來、留得住、干得好”的有效策略，不僅有利于農村學前教育健康發(fā)展，從而在更大程度上滿足農村幼兒身心健康發(fā)展的需要，也能為鄉(xiāng)村振興“強筋壯骨”。

“每班只有一名老師，需要時刻關注孩子的行為及安全。上廁所跟著、牽著，做早操跟著、拉著……早上到了教室，就不敢離開孩子一步?！?/p>

“去年我們園本來可以有3個教師去參加國培，但因為沒人帶班，只去了兩個。

雖然身在甘肅、湖南等不同地方，但這些教師有一個共同身份——農村幼師。雖然說著不同的事，但他們道出了農村園的普遍困境——教師不足。

近年來，隨著學前教育普及普惠率大幅提升，幼師資源“告急”成為不爭的事實。全國政協(xié)教科衛(wèi)體委員會副主任朱之文在2019年時介紹，到2020年，幼兒園專任教師累計缺口達到65萬人。而農村，更是幼師短缺的“重災區(qū)”。因此，有人說現(xiàn)在是“幼師缺，農村特別缺”。

那么，農村幼師短缺難題，究竟有何解法？

編制：農村幼師的“穩(wěn)定器”

寧陽縣是山東省一個農業(yè)縣，95%的幼兒園分布在農村。近年來，寧陽學前教育發(fā)展很快，但作為該縣學前教育科科長的楊冬梅，卻有點兒“頭疼”，她發(fā)現(xiàn)農村園招教師越來越難了。

“主要還是沒編制，如果有編制，農村園對教師還是很有吸引力的。”楊冬梅說。

編制對教師究竟意味著什么？

“有了編制，教師才會覺得自己有了正式、穩(wěn)定的工作，待遇也有保證，否則就是臨聘人員，永遠不穩(wěn)定。編制對教師的心理是一種很大的穩(wěn)定力量。”山東省教育廳基礎教育處副處長王春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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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甘肅省定西市隴西縣教育局局長陳永義看來，編制盡管重要卻很難解決，因為事業(yè)單位招考指標受編制總量限制，同時國家特崗計劃在今年以前僅限于向農村義務教育學校補充教師，所以農村幼師仍然缺乏補充渠道。

編制問題是否徹底無解？其實，不少地區(qū)還是通過“輾轉騰挪”，解決了部分幼師編制。

2018年，山東按照該省出臺的公辦幼兒園編制標準（1∶6—1∶8）啟動全省公辦園編制核定工作，全省核增公辦園機構770個，核增教師編制6578個。核增出的編制主要是通過挖掘現(xiàn)有編制資源著手調劑解決的。

同時，針對農村實際，山東還專門提出對鄉(xiāng)鎮(zhèn)中心幼兒園按不超過5%核增附加編制，對山區(qū)湖區(qū)幼兒園、多民族教育幼兒園按不超過8%核增附加編制。

以東營市為例，該市是山東省最早開展公辦園教師編制核定的市，目前全市在編教師占公辦園教師的比例達50.12%。

同樣在編制上實現(xiàn)較大突破的還有貴州。黨的十八大以來，貴州通過統(tǒng)籌編制招聘幼師近5萬人。其中的解決渠道主要包括核定編制、事業(yè)編調配、轉崗教師，以及縣級特崗計劃。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以前，國家特崗計劃只針對義務教育階段教師，但貴州在5年前就實施了縣級特崗計劃補充農村幼師。貴州省教育廳學前教育處處長謝旌說，近幾年全省通過縣級特崗計劃“賺”到了9287名幼兒園專任教師。據(jù)了解，2019年，貴州省在編幼師數(shù)比2010年增加了7倍。

備案管理：編制的“替代方案”

蘇州太倉市港城幼教中心，是一個農村公辦園教育機構。近年來，由于外來人口增加、全面二孩政策等因素，該中心下轄的3所幼兒園招生“爆滿”，師資需求相應增加。為應對困境，2018年8月起，太倉實行備案制教師聘用制度，著力解決農村園師資缺口。以港城幼教中心下轄的新城幼兒園為例，得益于備案制教師的探索實施，2018年以來，該園擴充了4個班級，多招幼兒350余名。

“如果農村幼師能進編，當然再好不過了。這不但會吸引大量優(yōu)秀幼師進入農村從教，還會吸引大批優(yōu)秀生源報考學前教育專業(yè)，形成良性循環(huán)。如果編制無法解決，就只能探索其他出路，但政府必須發(fā)揮主導作用?！蓖醮河⒄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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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在事業(yè)單位編制總體不增的背景下，各地在編制上“做文章”的空間非常有限。在這種情況下，一些地方開始探索“替代方案”。其中，蘇州的教師備案制和山東的人員控制總量備案管理較有代表性。

所謂備案制，就是由當?shù)亟逃块T根據(jù)實際需求確定招錄教師數(shù)量，經編制部門審核后，參照事業(yè)編制教師招錄要求進行。同時，備案制教師可在全市范圍內統(tǒng)一交流、調配使用。

記者了解到，2016年前后，蘇州多個縣級市及市轄區(qū)就開始探索招錄備案制教師。近三年，蘇州全市共招聘備案制教師3000余人，其中不少都充實到了農村園。

“備案制教師的探索，大大解決了農村園師資緊缺問題?！备鄢怯捉讨行闹魅未鲬c紅說。

與蘇州類似，山東于2018年出臺《關于加快學前教育改革發(fā)展的意見》，明確提出，現(xiàn)有編制總量內確實無法滿足的市、縣（市、區(qū)），可參照公辦園編制標準實行人員控制總量備案管理，按事業(yè)單位人事管理辦法管理。

基于此，2018年，山東在進行公辦園核編時，一并核定人員控制總量14.9萬名。以青島西海岸新區(qū)為例，該區(qū)共核定1132個控制總量備案管理人員編制，僅2020年就一次性招聘260名控制總量備案管理教師。

無論是教師備案制，還是人員控制總量備案管理，都是地方探索編制的“替代方案”。它的吸引力在于，雖然沒有編制，但教師的待遇及其他各項保障與在編教師完全一樣。

購買服務：編制外的社會化探索

“每年一到各類公務員考試、事業(yè)單位公開考試時間，很多老師總是想方設法跳槽走人?！苯處煵环€(wěn)定，曾經是青海省西寧市城西區(qū)大風車幼兒園園長張秀梅的心病。

為解決這一難題，2015年，青海選取21個縣區(qū)先行試點政府購買學前教育服務，按照“縣級為主、省級獎補”的原則，省級財政以每個崗位每月700元的標準對普惠性幼兒園保教崗給予補助。2016年擴展至38個縣區(qū)，2017年擴展至45個縣區(qū)，2018年實現(xiàn)全省所有縣區(qū)全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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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年來，省級已累計投入補助資金5.99億元，購買保教崗位6.55萬個。截至‘十三五’末，全省學前教育專任教師達12256人，較‘十二五’末增加5600人，增幅達84.13%，大大緩解了農牧區(qū)幼兒教師的不足?！鼻嗪Ｊ〗逃龔d基礎教育處處長陳巍說。

在貴州，政府購買服務的渠道呈現(xiàn)出多元化特征。在銅仁市，主要通過招聘志愿者的形式補充幼兒園教師。凱里市政府以人力資源外包形式來招聘從事輔助性教學崗位的非在編教師，且與在編教師同工同酬。這種購買社會化服務的辦法，吸引了671名非在編教師進入凱里幼教系統(tǒng)。據(jù)了解，目前貴陽市正在探索“員額制”教師補充機制。幼兒園核定教師需求量，由政府統(tǒng)一購買服務。

“在編制無法解決的情況下，政府購買社會化服務是解決農村幼師不足的主要渠道。”謝旌說。

定向培養(yǎng)：供給側的精準發(fā)力

大垅幼兒園位于湖南省芷江縣南部邊遠山區(qū)，距城區(qū)62公里。閉塞的位置、重巒疊嶂的山路、每天下班之前就開走的末班車，讓這所幼兒園長期難以招到教師。

2018年9月，楊晶以公費定向培養(yǎng)師范生的身份，到這所幼兒園任教。到崗后，楊晶帶著老師們開展區(qū)域環(huán)創(chuàng)、學習《3—6歲兒童學習與發(fā)展指南》、整合利用鄉(xiāng)土教育資源、探索繪本課程……楊晶的到來，讓這所農村園煥發(fā)出了新的生機，也得到了當?shù)亟逃峙c家長的廣泛認可。

無論是解決編制還是政府購買服務，都是利用存量補充幼師，但這遠遠不夠。今年兩會期間，有代表委員就提出“幼師供給”是制約學前教育發(fā)展的大難題?？梢?，必須擴大增量，在供給端精準發(fā)力。

為更精準地往農村園輸送師資，近年來，像湖南一樣，各地也開始嘗試重點面向農村的學前教育公費師范生定向培養(yǎng)模式。

從實踐上看，這種方式具有很強的可行性。以楊晶所在的湖南為例，該省早在2009年就啟動了?？茖哟蔚挠變簣@公費師范生定向培養(yǎng)計劃，2015年又把本科層次納入其中。近年來，僅長沙師范學院，就通過定向培養(yǎng)為全省輸送了近5000名優(yōu)質幼師，且主要補充到了農村。

2018年，山東也開始實施公費師范生鄉(xiāng)村幼兒教師培養(yǎng)計劃，2018—2020年每年招收1500名公費師范生，為鄉(xiāng)鎮(zhèn)中心幼兒園培養(yǎng)高層次幼師。

教育部2020年6月公布的數(shù)據(jù)顯示，我國鄉(xiāng)村幼兒園教職工約77.1萬人，而2010年年底公布的農村幼兒園教職工為35.4萬人，增幅達120%，這是巨大的成就。但很顯然，農村園教師不足依然是不爭的事實。

值得欣慰的是，目前已有19個?。▍^(qū)、市）出臺公辦幼兒園教師編制標準，28個省份啟動實施學前教育專業(yè)公費師范生培養(yǎng)工作，青海、寧夏、重慶等多個省市也已出臺并實施政府購買學前教育服務政策。剛剛過去的兩會期間，更有多位代表委員呼吁單獨核算幼師編制、提高非在編幼師待遇、加大對鄉(xiāng)村教師的支持……相信隨著鄉(xiāng)村振興計劃的實施，未來會有更多優(yōu)秀幼師到農村從教。

本文轉載自微信公眾號“中國教育報學前周刊”（ID：gh_edb80ca67607），報道組成員：紀秀君 趙彩俠 賴斯捷 尹曉軍 景應忠 魯磊 魏海政 李大林 徐德明 執(zhí)筆人：趙彩俠。文章為作者獨立觀點，不代表芥末堆立場，轉載請聯(lián)系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