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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給教育行業(yè)帶來的最大影響是改變了學習模式,學生不得不在線上課,但是與此同時,與之相關的作弊服務公司也應運而生。
自2020年疫情暴發(fā)以來,國內外出現(xiàn)了許多代替學生上課、代替考試、代替本人跟學校溝通等多種服務的中介機構。各個大學的作弊案件也在疫情期間不斷激增。然而,作弊服務正在給學生們帶來巨大的潛在風險……
據(jù)悉,在2020年8月的一個月里,加拿大滑鐵盧大學(University of Waterloo)統(tǒng)計出1340起作弊事件,比同期增長了146%;卡爾加里大學(University of Calgary)的作弊案例激增了269%;美國休斯頓大學(University of Houston)的作弊行為翻了一番。
今年4月,在國際教育誠信雜志(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ducational Integrity)的一項研究中發(fā)現(xiàn),疫情期間,學生在線提問學術問題的數(shù)量增加了近200%。而英國質量保證局(Quality Assurance Agency)的報告稱,新冠疫情“加速”了合約作弊現(xiàn)象,目前英國已知的提供代寫服務的“論文工廠”已有904家。
來自泰晤士高等教育在線的消息稱,疫情期間,針對中國留學生的在線上課服務,呈現(xiàn)了訂單暴增的局面,網(wǎng)站提供的服務內容包含參加Zoom在線課程、在線討論、考試,或者一對一全程陪同指導等一條龍服務。
誰在提供服務?
在專業(yè)代人寫文章的網(wǎng)站Killer Papers,據(jù)內部人士透露,因為大多數(shù)學生轉向遠程學習,疫情期間他們的銷售額增長了30%。而且,只要能向網(wǎng)站推薦“槍手”,網(wǎng)站還會給予推薦者獎勵。
此外,還有那些供大眾交流的知識性平臺,學生會在上面提專業(yè)的學術問題,或者尋覓合適的“槍手”。此前有國外某知識網(wǎng)站在被告知,他的用戶利用網(wǎng)站來尋覓“槍手”作弊的時候,這讓他們感到很驚訝。然而,作為同互聯(lián)網(wǎng)成長起來的一代,有些學生并不認為自己在網(wǎng)絡提問或者拍照搜索答案就是作弊。
但是,協(xié)助學生作弊的主力還是那些中介機構,比如某網(wǎng)課代管機構就打出廣告:“我們承諾100%原創(chuàng),不會出現(xiàn)抄襲的現(xiàn)象。如果你有需要,我們還可為你提供保分模式,未達分數(shù)可退差價”。
而一家自稱留學生學業(yè)急救的服務機構,其“網(wǎng)課代管”信息登記清單包含了如下問題:“是Universtiy網(wǎng)課還是College網(wǎng)課?請?zhí)峁┠枰薜恼n程全名;請告知課程的開始時間和結束時間,和需要的成績……”對方會根據(jù)服務內容報價,客服表示:“如果只是常規(guī)作業(yè),費用是每周100美元到150美元之間?!?/p>
還有機構的報價方式是根據(jù)學生所需要的成績收費,比如A是1880美元,B是1680,C是1480,多人購買或多門課程購買,還可享受打包優(yōu)惠。
誰是“槍手”?
“我2019年畢業(yè),先是在酒吧工作,疫情導致美國的酒吧關門。我找不到工作,在家又整天跟父母吵架,突然有人介紹我去做‘槍手’,我便接下來這份工作。暑假的時候是淡季,每周大約寫10到12篇論文,收取費用不超過 500 美元。開學之后,一個星期可能寫30到40篇,每周的收入高達 2000 美元。雖然這種寫作量簡直令人麻木,為了收入,我跟自己的同行們還是義無反顧。”
以上內容來自 Killer Papers 的一位“槍手”Frade(化名),在他發(fā)布的一篇名為《我為富二代做“槍手”,卻發(fā)現(xiàn)作弊比我想象得更嚴重》的文章中詳細描述了自己作為“槍手”的觀察和體驗。
電影《天才槍手》截圖
來自CBS的一則報道則將目光聚焦到了更遠的地方。在其最新的一條報道里,他們收集了來自肯尼亞的威廉,在開始從事作弊行業(yè)之前,威廉一直在為支付房租而苦苦掙扎,進入作弊行業(yè)后,他每月收入超過2000美元,而身邊跟他一樣的肯尼亞年輕人不在少數(shù),因為這是當下唯一可以確保自己有收入的工作。
威廉說,自己很想離開這種以欺騙謀生的行業(yè),但是由于許多肯尼亞人生活在極度貧困中,如果自己離開,將有更多的畢業(yè)生等著接替他的位置。行業(yè)不會因為他的離開而變好,但是他會失去工作。
來自中國的某中介機構的廣告稱,該機構的“槍手”均出身名校,可以按照要求,為學生取得想要的成績。機構還建議學生自行上課,“槍手”可以根據(jù)回放寫作業(yè),并且拿到學生想要的分數(shù)。學生只需把學校的網(wǎng)站賬號及密碼發(fā)給機構,機構就能為學生的成績“保B爭A”。
在校生或者畢業(yè)不久的學生,雖然是“槍手”的主力,但是疫情期間也出現(xiàn)了老師做“槍手”的案例,F(xiàn)rade就曾在他的文章里提到,自己的很多同行都是學術界的專業(yè)人士,只是因為疫情讓他們失去了收入,只好來從事這個行當。
一位來自英國的匿名導師就透露,在社交媒體上,她經(jīng)常收到一些來自學生的請求和留言,比如學生會問:你是否擅長某一門課程,同時附上具體的考試時間以及費用。她很難想象,學生們如此大膽地給自己找代考。
顯然,“槍手”們都對這種不光彩的職業(yè)諱莫如深,但是現(xiàn)實讓自己沒有選擇,對于他們,唯一的安慰恐怕除了錢,就是對自己說的話“他們(作弊者)只是有名字,但我們得到了知識和技能”。
誰是買家?
第一類:富裕家庭的學生和家長
如果你看過當年火遍中國的印度電影《三傻大鬧寶萊塢》,你就會記得,電影的主人公蘭徹作為園丁的孩子,因為聰明絕頂而頂替主人的兒子去完成學業(yè),之后獨自消失。
千萬不要覺得電影夸張,很多富人確實已經(jīng)習慣了用錢可以買到一切,包括知識和學位。
Frade就在他的文章中提到,自己占比最多的客戶就是富人家的孩子。甚至有些富人家庭,父母會鼓勵孩子找“槍手”,因為他們的孩子要么太懶了,要么太忙了。
第二類:參加繼續(xù)教育的上班族
無論國外還是國內,畢業(yè)后還想要繼續(xù)提高學歷的人大有人在,他們學習就是為了改善不如意的現(xiàn)狀,面對繁重的工作和學業(yè),他們選擇“槍手”來代替自己完成作業(yè),好讓自己不因為寫作業(yè)而丟了工作,而用來作弊的錢,可能還需要收到工資才能支付。
第三類:國際學生,尤其是中國留學生
因為疫情期間帶來的課業(yè)壓力,情緒焦慮,以及不斷變動的政策都影響著留學生的生活,中國留學生似乎又成了國內外作弊公司的主要客戶。
Frade在他的文章中說,“中國學生可以在微積分這種高難度的課程考試上超過幾乎所有美國人,但是寫英語論文時他們處于重大劣勢。”因為疫情,這些國際學生返回中國遠程上課之后,他們之前比較依賴的大學寫作中心關閉了。即使有的寫作中心繼續(xù)提供遠程的服務,他們需要提前預約有限的服務時間。再加上時差,在權衡成績不佳或者花錢請人代寫這兩個選項后,很多人選擇了后者。
來自中國某中介機構的工作人員則直接對潛在客戶稱:由于疫情導致上網(wǎng)課的留學生增多,他們今年的“網(wǎng)課代管”生意特別好。“我們都要爆單了。”
在該機構發(fā)布的訂單信息中,內容包含“拍照考試”(即考試期間學生將試題拍照發(fā)給“槍手”完成)訂單、“登錄考試”(即“槍手”直接登錄學生賬號完成考試),代寫作業(yè)等訂單??荚噧热莺w了經(jīng)濟、金融、會計、結構工程等多個專業(yè)。該機構直言“海外留學生是他們主要的目標群體”。
作弊的潛在風險
2020年12月10日,一位在海外大學任教的老師發(fā)微博稱,11月中旬,她所教授的班級中,有一名中國留學生因車禍不幸去世。然而,在這名學生去世后的幾個星期里,其依然在不斷地交網(wǎng)課作業(yè)、參與課程測驗,并與任課老師進行郵件交流。
怪異的情況立刻引起了校方的關注。校方由此猜測,該留學生生前可能委托了“槍手”機構代其上課……
圖源:UnSplash
作弊帶來的風險一直存在,但是由于網(wǎng)課代修提供了更多元的服務,所需的信息要更多,也就意味著風險的加大。
在USnews發(fā)布的一篇名為《在線課程作弊的四個危險》一文中明確表示,大多數(shù)作弊服務會詢問學生的出生日期、社會保險號、家庭或校園地址、用戶名、電子郵件密碼、母親的姓和其他常見的安全問題,這就意味著學生個人的安全信息全面暴露,但是學生并不知道機構會如何處理自己的個人信息。
一旦不法分子收集到這些個人信息,就可以利用學生身份申請本該屬于學生的經(jīng)濟援助、退課或領取退款支票,但是學生本人卻要負責償還貸款。
最嚴重的是,某些機構或者不法分子可能會威脅或者敲詐學生支付額外費用,否則他們有證據(jù)來向學校舉報學生的學術不誠信行為。而學生的作弊行為一旦被校方坐實,可能會受到成績無效、被驅逐和償還學費等處罰。
作弊服務為何屢禁不止?
其實,論文代寫產(chǎn)業(yè)鏈一直存在,只是因為疫情帶來的在線學習,讓傳統(tǒng)的代寫產(chǎn)業(yè)鏈衍生得更長,也讓作弊公司的服務更多元,很多留學機構原本也提供某些資料或者文件的代寫服務,但是疫情促使留學人數(shù)減少,上網(wǎng)課學生人數(shù)增加,機構也就相應衍生出了“網(wǎng)課代管”服務。
在Frade的文章中還提到,教授嚴格的要求也是促使學生尋找“槍手”的原因之一,他曾在學生轉發(fā)來的郵件里看到,教授明確表示必須在截止期之前發(fā)送作業(yè)“我要的是按時提交,而不是聽你給我哭訴沒有完成的理由”。
而滑鐵盧大學學術質量保證主任阿曼達·麥肯齊(Amanda McKenzie)說,突然轉向在線學習的額外壓力顯然是這么多學生疑似作弊的部分原因。許多學生對在線課程感到不自在,沒有安全可靠的學習環(huán)境,還面對著可能對這種形式懷有敵意的教授。
除此之外,監(jiān)管方缺乏,學生和家長拿“個人隱私泄露”大做文章也讓學校監(jiān)管陷入兩難。據(jù)悉,為了避免作弊,很多大學采用電子監(jiān)視工具來應對,卻引發(fā)了學生、外界專家和立法者的強烈抗議。
疫情期間,美國一個名為“電子隱私信息中心”(Electronic Privacy Information Center)的團體,向華盛頓特區(qū)的市政官員提起法律訴訟,指控5家考試監(jiān)測公司非法收集個人學生數(shù)據(jù),并使用“模糊且未經(jīng)驗證的技術”來界定涉嫌作弊者。
專家們表示,要想出更好的應對之策,就需要深刻地重新考慮教師在互聯(lián)互通、信息豐富的現(xiàn)代世界中最需要教什么,以及他們的學生評估如何才能最好地衡量這些技能??八_斯州立大學(Kansas State University)榮譽與誠信系統(tǒng)主任卡米拉·羅伯茨(Camilla Roberts)說,改進至少意味著減少使用“高風險考試”,而更多地進行常規(guī)測驗和作業(yè)的做法。
迪肯大學(Deakin University)評估和數(shù)字學習研究中心副主任菲利普·道森(Phillip Dawson)表示,解決這類不當行為“需要積極的學術誠信和對抗式評估安全相結合”。他說,“確??荚嚨葘崟r活動的一種方法是采用高質量的生物識別技術,來驗證學生的真實身份,比如將學生的打字、聲音或面部特征與受控條件下收集的數(shù)據(jù)進行匹配?!?/p>
但他同時也承認,試圖讓人們“故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是非常困難的。“如果Zoom教學繼續(xù)存在,那么作弊也會繼續(xù)存在?!?/p>
參考資料:
1、I Signed Up to Write College Essays for Rich Kids. I Found Cheating Is More Complicated Than I Thought.
2、As online education grows, the business of cheating is booming - CBS News
3、Cheating firms offer to attend Chinese students’ online courses | Times Higher Education (THE)
4、Contract cheating by STEM students through a file sharing website: a Covid-19 pandemic perspective | International Journal for Educational Integrity | Full Text (biomedcentral.com)
5、疫情后,全世界的學生都在考試作弊?美國續(xù)航教育
6、多所大學稱疫情期間學生作弊行為爆炸式增長 | Times Higher Education (THE)
本文轉載自微信公眾號“頂思“(ID:idingsi),編譯林若惜。文章為作者獨立觀點,不代表芥末堆立場,轉載請聯(lián)系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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