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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文燁豪  ，編輯 | 吳先之

當格靈深瞳、寒武紀等玩家相繼被扒去外衣時，去年末初登港股時的商湯，一度被打上“重振AI雄心”的標簽。商湯的穩(wěn)健既受益于龍頭溢價與低流動性，也同其技術實力在行業(yè)中處于優(yōu)勢地位密切相關。

而禁售期結束后商湯科技的暴跌，則再一次將脫離主流語境許久的AI拉回了視野。

實際上，商湯腰斬的股價并不足以在一夜之間戳破AI的泡沫，邏輯恰恰相反，正是因AI早已袪魅，才會造就商湯當下的局面。

濃妝艷抹，一把虛火

像極了當下的元宇宙，過去數年間，論科技圈所造的夢，AI占據了大半壁江山。

造夢是一回事，現實又是另一回事，隨著一眾AI企業(yè)相繼登堂入室，奔赴IPO時，財務情況也逐步公布，外界得以從一份份招股書中窺見AI賽道的真實面——連年虧損與商業(yè)化窄路。

在此階段，泡沫便已開始破裂。根據IT桔子數據，自2016以來，新成立的成長型AI企業(yè)數不斷下滑，從鼎盛時期的一年數百家縮減至數十家。

也就是說，AI行業(yè)早已缺乏新鮮血液，大眾熟知的AI四小龍全為2017年以前所創(chuàng)立的老玩家。這表示，在虧損潮中，相關企業(yè)經歷過一輪篩選，而現階段殘存的玩家們，依舊遠不及表面風光。

近年來，商湯科技領銜的四小龍遲遲未能擺脫虧損的泥潭，即便是最為收斂的云從科技，2019年至2021年三年間亦燒掉了23.21億元。

面對業(yè)務的不明朗，資本也在撤離與駐守中搖擺不定。西南證券研報顯示，自2019年以來，AI賽道投融資事件數下滑態(tài)勢明顯，就連往日呼風喚雨的四小龍們也紛紛陷入窘境，亟待上市解渴。

為此，苦苦支撐眾玩家們紛紛講述了同一個故事，大意是從流血到止血，再到造血，最后撥云見日。這也成為了AI在泡沫消散后，唯一還能給市場提供的希望。

去年上半年的一次采訪中，某腰部投資機構的投資人告訴我們，從不在乎投資對象是否能成為偉大的公司，只在乎其能不能變現。

在他看來，云從這類的AI企業(yè)往往是頂級投資機構的游戲，畢竟技術距離落地也比較遠，未來或許會成長為偉大的公司并帶來高收益，但在此之前，其所在的投資機構無力背負高風險去押注充滿不確定的前景。

換言之，作為新興技術，AI玩的是長線布局，賭的是前景和信心。

而一年后，商湯科技解禁前夕，其高管徐立、王曉剛、徐冰及公司若干管理層成員自愿承諾延長鎖定期限，所要傳遞的同樣是前景與信心。

正因如此，預期中暴跌的商湯科技雖不足以作為評述AI發(fā)展態(tài)勢的標準樣本，但超大單交易所映射出的大機構出逃，卻冰冷無情地戳在了所有AI企業(yè)的脊梁骨上——A輪投資者攜財而去，末輪投資者割肉離場，一年前還將AI信奉為長期主義的頂級機構們，此時似乎已經失去了信心與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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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興許同延續(xù)至今的虧損有關，財報顯示，2021年商湯總收入為47億元，雖營收同比增長36.4%，但虧損卻繼續(xù)擴大41.3%，經調整的虧損凈額為14.18億元，同比擴大61.5%。尚不談造血，就連止血也看不到希望。

而作為尚處早期的技術，相較于難以盈利，找不到商業(yè)化出口更是令人絕望。

萬變不離CV

正所謂窮則變，變則通，在賽道步入冬天時，AI玩家們便各自選擇了更為細分的場景力求落地。

對此，曠視科技CEO印奇曾這樣描述：“行業(yè)初期（AI企業(yè)）想要活下來，必須將所有的事情都做過，等到行業(yè)成熟，再退回來，選擇最有價值的一環(huán)來做?！?/p>

秉持著這一邏輯，四小龍們重新調整自己的定位，云從科技主打人機協(xié)同操作系統(tǒng)，曠視科技進軍AI物聯網，依圖科技發(fā)力芯片，商湯則講述平臺化的故事。此后數年間，眾玩家依托于所謂的差異化，各自展開了各種令人眼花繚亂的業(yè)務布局。

可縱使玩家們如何精心包裝所謂的業(yè)務，其核心卻仍是換湯不換藥，競相轉型的AI四小龍們，始終摘不掉“CV（計算機視覺）四小龍”的帽子——在被稱作中國AI元年的2017年，四者均處于計算機視覺與圖像賽道。

翻看商湯科技的四大業(yè)務板塊，智慧城市，是城市各角落攝像頭的“智能化”；智慧商業(yè)，類似于小區(qū)物業(yè)、園區(qū)的攝像頭感知識別；智慧生活，多為消費電子產品攝像頭的刷臉解鎖等圖像算法，智能汽車，則是汽車端的攝像頭，配套圖像識別，視覺系自動駕駛等方案。

云從科技則與之類似，其標榜的人機協(xié)同操作系統(tǒng)，應用場景分為智慧治理、智慧金融、智慧出行、智慧商業(yè)四類，通俗地說，這大概相當于學校掃臉進校、網貸人臉驗證、高鐵掃臉進站與刷臉支付。

換言之，即便兜兜轉轉一圈又一圈，不斷切換話術兜售方案，但AI廠商們葫蘆里賣的仍是同一份藥，分食的也仍是同一塊蛋糕。

這不僅無法作為AI困局的解答，亦將眾玩家拖入了略顯尷尬的境遇——不同商業(yè)化場景對于CV算法的需求各不相同，而現階段所謂的計算機視覺系統(tǒng)想要落地，不得不為來自不同行業(yè)的不同客戶適配AI算法模型。

瓶頸由此產生，一方面，同一算法模型很難復用至差異化場景，導致“人工智能”被“腰斬”，所謂的智能尚不足以量產高可用的AI模型，海量數據標注清洗仍需人工來完成；另一方面，由于難以規(guī)?；慨a，導致解決方案成本普遍較高，市場認可程度受限。

以服裝生產線為例，與其花大價錢引入AI圖像識別技術篩選瑕疵品，不如另請幾名員工蹲在產線上盯著，二者成本不屬同一量級。尤其是對財力薄弱的中小型企業(yè)而言，任何的選擇都關乎其存亡，根本沒有引入AI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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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AI廠商負責人告訴光子星球，當下市場對于AI其實仍保有需求，可由于商業(yè)模式不清晰，缺乏標準化定價流程，商業(yè)方面的合同額并不大。比如價值數百萬的項目，在低價競爭的態(tài)勢下或許數十萬便有廠商承接，為生存，壓價做生意已成行業(yè)常態(tài)。

這表明，AI企業(yè)們雖踏入更多垂直行業(yè)尋求商業(yè)化落地，但實際上仍未解決技術大規(guī)模商業(yè)化的亙古難題，賽道內部亦不健康。在此背景下，To G業(yè)務線成為了一眾AI廠商的糊口之本，畢竟相較于勒緊褲腰帶的企業(yè)，政務客戶相對不那么差錢。

2021年，To G的智慧城市板塊以45.6%的營收占比，成為了商湯第一大營收來源；同年，僅是四川天府新區(qū)行政審批局與廣州南沙區(qū)衛(wèi)生健康局兩大客戶，便為云從科技貢獻了超五成營收。

To G業(yè)務的確能在短期內支撐起業(yè)績，并維持現金流，但不是所有企業(yè)都像商湯、云從那么好命，何況客戶總量始終存在天花板。正因如此，賽道內幾乎所有的玩家，時時刻刻都在琢磨著“新的遮羞布”與“新的故事”。

為賦新詞強說愁

近一年來，大部分AI企業(yè)都會講述兩個新故事：智能汽車與元宇宙。

作為當下的熱門賽道，智能汽車。為此，商湯今年一季度專門成立了智能汽車事業(yè)群，試圖拓展AI技術落地的新場景。

智能汽車當下獨占商湯一大業(yè)務板塊，該業(yè)務線2021年實現1.84億元營收，同比增長16.3%，營收占比為3.9%，這個成績已經是行業(yè)內的優(yōu)等生了。

作為人盡皆知的香餑餑，智能汽車領域早已群雄環(huán)伺，英偉達、英特爾、百度等大廠涉足甚深，就連主機廠也傾向于將技術拿捏在自己手機，誰也不會將蛋糕拱手讓出。在此背景下，入局較晚的AI企業(yè)可發(fā)揮空間或許較為有限。

而第二個故事，則是當下“極富盛名”的元宇宙。除商湯外，云從科技亦在故事的講述者行列。

如果說，智能汽車尚有一定的說服力，那身為AI企業(yè)，在招股書中談及數十次元宇宙未免顯得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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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方面中青寶已經翻了車，市場正從瘋狂中平復，另一方面現階段其主營的AI業(yè)務尚未走出迷霧，就迫不及待地跳到水更深、道路更曲折、落地更遙遠的元宇宙，前途并不明朗。

而解禁后稀碎的股價亦在一定程度上予以說明，借由元宇宙包裝自己，既救不了企業(yè)自身，也救不了AI。

其實，AI并非沒有自救的出路，正如Gartner《2021年AI成熟度曲線》所展現出的那樣：“包括邊緣AI、計算機視覺、決策智能和機器學習在內的創(chuàng)新都將會在未來幾年對市場產生變革性影響?！钡@一切始終存在大前提，即能否突破技術的桎梏。

以前述計算機視覺領域為例，倘若解決了算法模型泛用的瓶頸，市場大概率將對低成本的解決方案敞開大門，眾玩家無止境的燒錢目的亦在于此。

但突破桎梏豈非易事，尤其是在泡沫被不斷戳破，資本接連喪失信心、耐心的當下。畢竟技術研發(fā)難有一夜間撥云見日的童話，現實往往是，破開云霧，仍處長夜。

本文轉自微信公眾號“光子星球”（ID：TMTweb），作者文燁豪，編輯吳先之。文章為作者獨立觀點，不代表芥末堆立場，轉載請聯系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