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圖蟲創(chuàng)意

芥末堆 李海顏 10月7日 手記

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的安排，今天正好是我來芥末堆的第三個月。三個月前的同一日，我來到芥末堆，成為其中的一員，身份也就此改變。從一名學生轉(zhuǎn)變?yōu)橐幻浾?，從受教育者轉(zhuǎn)變?yōu)榻逃袠I(yè)觀察者。

仔細想來我似乎從未遠離教育，除了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有16年的受教育經(jīng)歷外，我還有一段從事教學的經(jīng)歷。大一、大二時，我擔任了2年藝考生的英語家教，大三時，教授了1年小學課外興趣班的編程課。如今，又以記者的身份，再次進入教育領域，我與教育注定有著“不解之緣”。

然而緣分歸緣分，對于教育我仍處于一知半解的狀態(tài)。因為行業(yè)的關系，我了解到的先進教育理念越來越多，但當面臨與之相關的事件決策時，我仍會感到無力，似乎懂得的越多，決策時所受的牽絆也就越多。

而這種無力感最近一次出現(xiàn)，則是在妹妹的中考志愿填報上。

01.選擇

今年中考妹妹發(fā)揮失利，成績在普高的分數(shù)線邊緣游走。填報志愿的那幾天，我跟著她一起頭疼。那時她面臨的選擇有四個，一是僥幸被較差的公辦高中錄取，二是選擇就讀民辦高中，三是就讀職業(yè)高中，四是選擇復讀。

由于工作原因，我直接或間接地獲知了許多與教育相關的政策和先進理念，也參觀過一些示范性的民辦學校和職業(yè)院校?？僧斆媾R抉擇時，我仍做不到前瞻性地勸妹妹選擇職業(yè)高中。

潛意識中我仍認為就讀普通高中參加高考，這條常規(guī)的道路才是正確的選擇。因此在志愿填報時，我建議妹妹填寫幾所接近普高分數(shù)線的公辦高中和幾所較好的職業(yè)院校留以備用。

分數(shù)線出來后，妹妹失去了上公辦高中的資格。

“復讀吧！”我對妹妹說。

但她執(zhí)拗地不愿再經(jīng)歷一次初三，并邊哭邊對我說：“大不了讀職高?！?/p>

幾經(jīng)勸阻后，我順從了她的想法，心想“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也不是沒有道理。既然普高沒戲，那就只能上職高了。我開始關注各職業(yè)高中的專業(yè)前景以及是否有專升本的機會。

正當我們在為上職高做準備時，幾天后，她得知自己可以補錄進當?shù)氐囊凰褶k高中。

即使此前聽過太多民辦高中亂收費、學校學風差的負面評價，但得知此消息時，我仍為妹妹感到高興。因為至少意味著她有參加高考的機會，而這對于她而言，無疑是當下最好不過的選擇。

02.掙扎

8月中旬，妹妹收到民辦高中的錄取通知。8月底，這所民辦高中開始在家長群里通知收費。收費通知上寫明了學費、住宿費、書費、保險費以及注明了另外的校服被褥費。其中校服被褥費后列了多個收費項目，卻沒有標注具體項目的收費金額，只說明了總計費用，并標注“代收費用，開學后交與廠家”的字樣。

出于對這部分未標明費用的質(zhì)疑，我讓我母親詢問了妹妹的班主任，該項目的具體收費金額以及被褥等住宿用品是否可以自行購買，得到班主任的回應卻是具體費用金額她也不清楚，被褥等住宿用品必須統(tǒng)一這是校長規(guī)定的。

而我查閱了當?shù)孛褶k學校的收費管理辦法發(fā)現(xiàn)，被褥等費用并非是強制收取，需遵循“學生自愿”的原則。

我讓母親將政策規(guī)定的內(nèi)容發(fā)予班主任，班主任看后解釋道，費用會交給廠家，但卻并未對自愿一事做出回應。

我想繼續(xù)追問下去，直到弄清具體的收費金額，卻因害怕還未開學就造成班主任對家長“事多”的印象，從而影響其對妹妹的評價，掙扎過后只好就此作罷。

我勸自己這筆費用雖未標明，但還在合理的范圍內(nèi)，這所民辦學校學生有上千人，若真存在亂收費等情況，上千名學生的家長不會默不作聲。

可開學三周后，我從妹妹那得知，學校通知需再次繳納校服費。

“開學前不是才收過校服被褥費嗎？”我說，“沒問老師為什么又要交？”

“不敢，上次班里有個人多問了一句，老師就說有些學生就是事多”。妹妹回答道。

同時，她還告訴我由于前段時間班里紀律差的原因，班主任要求最后一節(jié)課后休息20分鐘就要立刻回來上晚自習。

“我們都沒時間吃晚飯”，妹妹委屈地說：“學校也不讓帶零食?！?/p>

“或許老師并不知道你們餓著肚子上晚自習”，我鼓勵她：“你可以和老師說明現(xiàn)狀，這個規(guī)定并不合理?！?/p>

“老師說了不能和她頂嘴，也別找什么借口，頂撞者直接開除，學校不缺你這個人”，妹妹說。

我一時語塞，突然不知道該如何繼續(xù)引導她，鼓勵她大膽表明自己的觀點嗎？那退學的代價是否承擔的起呢？退學后她又該去哪呢？

我感到無力，心想不如聯(lián)合家長集體向?qū)W校反映以上情況，但這是否有點小題大做了？

掙扎，無數(shù)個最壞的結(jié)果在我腦中出現(xiàn)，直到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解決。

03.聯(lián)想

突然聯(lián)想到了不久前芥末堆有關民辦學校的兩篇報道《因辦學經(jīng)費不足、涉違規(guī)招生，遼寧阜新最大民辦學校突然倒閉》。

當時看完報道，我就對民辦高中的不穩(wěn)定性和缺乏有效監(jiān)管發(fā)出了感嘆，并對相關的學生和家長表示同情。因為無論學校的結(jié)局如何，學生和家長都會成為無辜的“受害者”。而民辦高中的學生因中考成績的原因本來就無更多的選擇，學校倒閉或清退對他們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如今因妹妹的原因，對于學生和家長的處境我更能感同身受，即使妹妹所面臨的情況要比學校倒閉和“清退”的情況好很多。

在妹妹這件事上，我認為其所在的民辦高中存在費用不明晰和缺乏民主管理等問題。學校和老師以“管理者”的姿態(tài)只負責下達“命令”，而家長和學生則處在被動地位，只能聽從學校的安排。

家長詢問無效，學生則不能質(zhì)疑老師，通過剝奪學生和家長的話語權(quán)來樹立學校和老師的權(quán)威，這是否有效？學生和家長、學校和老師的關系難道一定是對立的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不久前，我參加天津市和平區(qū)走訪活動，和平區(qū)一所中學的主任分享了疫情期間家校互動的案例。通過家長和老師之間平等的溝通，疫情期間家長不僅能及時監(jiān)督孩子的學習，還能夠督促甚至幫助老師提升教育信息化的水平。這種友善的關系促使疫情期間這所中學的學生線上學習開展的十分順利。

不由地感嘆了地域與地域之間，學校與學校之間學情的差異?！?/p>

缺乏民主管理意識是不少民辦學校存在的問題，同時由于一些民辦學校缺乏監(jiān)管，變相收費等情況也屢見不鮮。而對于以上情況，家長出于對孩子在校生活的擔憂常常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故即使在有政策規(guī)定的前提下，實施過程中仍存在著無法落實的問題。

經(jīng)過此事，我無法再苛責家長的沉默，也很難建議學生及家長們拋開所有顧慮，表達自己的意愿，但我認為至少在監(jiān)管層面還有一定的提升空間。

目前對于民辦學校的政策規(guī)定偏向于設立、組織等宏觀層面的管理，對于像收費標準、學生家長權(quán)利等微觀層面的管理卻沒有明確的規(guī)定，同時地方對于民辦學校監(jiān)管的缺乏，也使得民辦學校在管理上存在著諸多問題。

不得不承認，以上建議可能存在著些許的不成熟。在教育上，我仍還是個“初學者”，雖從未遠離教育，但離“教育觀察者”的距離尚遠。雖然在學習和工作中了解到許多教育政策和教育理念，這些積淀也使我能夠明辨是非，懂得換位思考，但當決策時我卻仍是保守的、猶豫的、無力的。

未來的我仍需要在教育領域不斷地“深耕”，希望通過自己不斷的學習、思考和探索，能將教育現(xiàn)象的觀察落實到具體教育問題的解決上，從而盡可能地減輕教育相關方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