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之狼》劇照

芥末堆  子航 一輒 8月14日 報道 

8月13日中午的華爾街英語北京國貿店內燈光熄滅、空無一人，只有上鎖的門上貼著一張國貿商城下發(fā)的《告示》，“由于華爾街英語品牌公司長期拖欠我司租金，華爾街英語國貿店現(xiàn)已停業(yè)?！?/p>

門店外的保潔人員告訴芥末堆，前一天華爾街英語國貿店還在營業(yè)，今天早上門店員工就關門撤退了。一位在國貿店門口徘徊的女士表示，自己從疫情后一直沒來過線下門店，直到12日下午，客服才告知她線下門店要關門，并讓她把所有課程都轉成線上。

而就在8月12日，傳出華爾街英語將于下周正式宣布破產的消息。根據第一財經報道，華爾街英語自疫情爆發(fā)后便持續(xù)關店，員工也被陸續(xù)以“優(yōu)化”的方式裁掉，華爾街高管于幾日前向員工透露近期將公布最后的決定。

第一財經報道中提到，華爾街英語的員工透露，在陸續(xù)裁員政策之下，現(xiàn)在公司僅剩一千人左右，全國門店在陸續(xù)關閉，目前僅留存不到30家店面。芥末堆也就破產傳聞詢問華爾街英語，截至發(fā)稿尚未得到答復。

但不論如何，這或許都意味著，自千禧年進入中國市場起，經歷20年起伏，華爾街英語最終還是夢碎中國。

曾深陷質疑的華爾街英語 

在傳出破產消息之前，華爾街英語曾長期陷入誘導消費高價課程、被銷售話術套路進行學費貸、退款條款嚴苛等質疑。芥末堆注意到，在消費者投訴平臺“黑貓投訴”上有關華爾街英語的投訴為590條，其中僅314條顯示已完成。在多條投訴內容中，均與隱瞞合同內容并誘導學生大額貸款購買課程、拖延退款等問題相關。

圖片來源：黑貓投訴

芥末堆曾在2018年的報道《華爾街英語為何變身“華爾街之狼”？》中曾提到，“接到多名讀者爆料稱，在被拉入華爾街英語店內后，遭遇了銷售話術洗腦、被推銷高價課程、課程效果不佳、退課條款嚴苛、身為大學生卻被在網貸平臺辦理分期貸款等情況。

在前述報道中，多位讀者向芥末堆出示的合同協(xié)議學費動輒4-5萬，多達20萬。相比雅思托福專項考試輔導平均2-4萬的費用，華爾街英語的課程收費顯得要貴很多。

《報道》同時提到，芥末堆在華爾街英語歐美匯店和西直門店與銷售人員溝通過程中，強勢是銷售人員的特點。銷售人員會先詳細了解學員的個人和家庭信息，進而尋找突破點?；蛘邽閷W員描繪英語能力可能帶來的好處，從職場發(fā)展到婚戀交友；或者直接貶低學員的現(xiàn)狀，通過打壓讓學員接受自己的“灌輸”。

令消費者最終購買高價課程的除了強勢銷售，還有銷售過程中的分期貸。根據前述報道，分期貸款流程的絕大多數(shù)環(huán)節(jié)都是銷售人員完成的，均是在貸款完成后才簽約的。簽約時間非常短，銷售一直在催促，根本不允許學員仔細看完協(xié)議內容。

除此之外，課程質量也是華爾街英語被質疑的問題之一。華爾街英語北京培訓中心的一位學員告訴芥末堆，“2019年疫情后，華爾街的課程從線下轉為線上，但是教學質量明顯下降，老師不負責任，在學生達不到標準的情況下，仍讓學生通過考試?！?/p>

2021年6月1日，市場監(jiān)管總局集中公布15家校外培訓機構虛假宣傳、價格欺詐典型案例。其中提到，2021年5月，上海市市場監(jiān)管局依法對華爾街英語實施虛假宣傳和價格欺詐違法行為，處以頂格罰款250萬元。 

在傳出破產消息之后，已報名學員剩余的學費該如何處理成為了學員們關注的重點。芥末堆了解到，目前，上海和北京的華爾街英語學員已經分別成立了退費維權微信群。北京的微信群正在統(tǒng)計所有學員要求退還的費用總和，并打算找律師打官司解決退費問題。

根據《時代周報》報道，“根據廣州學員們自發(fā)匯總的數(shù)據，截至時代周報記者發(fā)稿，僅廣州就有590余名學員尚未完成課程，所涉金額高達3200余萬元。其中，不少學員都是在銷售顧問的營銷下在2021年8月初完成新一輪續(xù)費，簽訂的合同到期時間甚至是在5年后的2026年8月，還有學員在華爾街英語繳納了33萬元的學費?！?/span>

華爾街英語幾經易手

盡管以華爾街命名，但華爾街英語并非起源自美國。根據官網，第一家華爾街英語培訓學校1972年創(chuàng)辦于意大利。1997年華爾街英語被Sylvan Learning Systems收購，隨后于2005年由全球私募股權投資公司凱雷集團收購。

在進入千禧年之后，伴隨外企進入中國市場的趨勢，與成年用戶對于英語學習的需求，整個成人英語培訓市場曾經歷過一段上升時期。正因如此，在華爾街英語進入中國市場之初，曾獲得相當一段高速的增長美好時光。

2009年4月，英國培生集團宣布，以1.45億美元現(xiàn)金向全球私募投資公司凱雷集團（Carlyle Group）收購凱雷控股的華爾街學院旗下的華爾街英語（中國）。根據培生集團當時披露的消息，在2006至2008年間, 華爾街英語(中國)年平均銷售額增長率超過40%，今年（2009年）的銷售額預計也將達到7000萬美元。

被收購后，華爾街英語也隨之成為了培生集團在中國市場的重要C端布局。這家曾擁有全球最大教育集團光環(huán)的英國教育公司，曾期望通過并購等多種方式布局全年齡段的英語培訓業(yè)務。在2011年底以2.94 億美元并購環(huán)球雅思后，培生集團曾希望打通其 To C 的英語教育產業(yè)鏈，提供少兒至成人的全年齡段服務。

但市場并不會總是令人如意。在收購環(huán)球雅思僅5年之后的2017年，培生集團便爆出主要業(yè)務數(shù)據指標全面下降、大量裁員，以及被迫甩賣并購的教育教育資產。而與之相對應的市場形勢則是，正在獲得越來越多資本關注的在線教育市場，與熾手可熱的在線外教1對1賽道。根據芥末堆報道，2017年8月在線外教英語品牌VIPKID宣布，其已獲得由紅杉資本領投、騰訊戰(zhàn)略投資的兩億美金D輪融資。

2017年11月27日，培生集團（Pearson）宣布，以約3億美元將其華爾街英語（WSE）業(yè)務出售給以霸菱亞洲投資基金（Baring Private Equity Asia）和中信資本（CITIC Capital）為首的基金財團。根據芥末堆報道，被收購之時新股東方曾做了一個五年計劃，資本投資重點將聚焦在新中心開設、技術和產品研發(fā)。

時任華爾街英語全球首席執(zhí)行官 David Kedwards也表示：“我們預估，到2020年全球將有20億人學習英語，英語語言市場價值超過230億美元的年收入和增長。我們的目標是充分利用市場機會和投資實現(xiàn)增長，特別是在中國、南美、日本和印度市場?！?/p>

但如今看來，這個五年計劃并未執(zhí)行完畢。

成人語培市場的興衰

從2000年進入中國市場，以線下培訓中心的形式提供成人英語培訓業(yè)務，到如今被爆破產，線下中心關閉。華爾街英語興衰一方面來自其團隊經營以及模式的痛點；另一方面也反應了成人英語培訓市場的興起與衰落勢頭。

曾有觀點認為，線下成人英語培訓是教育行業(yè)最接近“健身房”模式的賽道，即高客單價、高分期率以及較低的退費率。其優(yōu)勢在于，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其擁有較高的用戶需求，以及可復制的單店模式。而這便是華爾街英語等成人英語培訓機構在本世紀前10年得以高速發(fā)展的主要原因。

但市場總是在發(fā)生變化。其中一個重要影響在于，伴隨民營企業(yè)的崛起，更多人的求職方向開始從外企轉向民營企業(yè)，同時隨著青少年階段英語學習體系的逐步完善，成年人對于非應試類英語學習的需求在逐漸減退。

一位韋博教育前地區(qū)負責人曾向芥末堆表示，“成人英語市場一直在走下坡路，現(xiàn)在學英語的人也不像15年、20年前那么多了，主要原因就是民營企業(yè)上來了，他的收入還挺高，對英語的要求也沒有那么高。”

與此同時，隨著在線教育模式的發(fā)展、以及互聯(lián)網興起所帶來的投放成本的增加，這些因素都對這些曾經以線下為主的成人英語培訓機構帶來相應的影響。

2019年10月，韋博英語創(chuàng)始人高衛(wèi)宇向韋博英語總部及上海中心員工發(fā)出公開信，回應近日韋博英語的倒閉風波，稱因融資不順導致資金鏈斷裂。

根據艾瑞咨詢的數(shù)據，2019年中國成人英語市場規(guī)模在953億元左右，同比增速10.5%。COVID-19疫情對應試類英語培訓及線下實用英語培訓都造成一定沖擊，預計2020年市場規(guī)模將縮水37.6%左右降至595億元。

而在需求并沒有此前強烈之時，銷售導向有時便成為了機構獲得增長的一種手段。通過高客單、銷售套路或許能帶來相當?shù)钠髽I(yè)收入，但這并非一項正常的模式。當成人教育成為一種販賣夢想的生意時，這個“夢”總會有一天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