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圖蟲創(chuàng)意
對于絕大部分的家長和孩子來說,中考和高考幾乎是他們唯一的出路。據(jù)我所知,我們年級只有我一個人選擇放棄中考,去讀國際學校。有的家長會認為:成績差,才去國際學校。似乎差學生去了國際學校,未來也可以進入世界一流的大學。甚至有人說,國際學校就是父母花錢把孩子送去度假的。最近,我也看到現(xiàn)在的同學在朋友圈吐槽這個問題,這里需要澄清一下。
當然,這么說也可能有一定依據(jù),可以肯定的是,國際學校不會像體制內(nèi)那樣管的這么嚴。而且,有的學生,在體制內(nèi)學校成績很差,去國際學校讀了幾年后,就進入了世界名校,不乏這樣的案例。因此,有的人就會有這樣一種錯覺:國際學校是差生聚集地。但對于這個觀點,我并不認同。
首先,一個學生成績差,不代表這個學生笨,沒能力。很有可能只是他沒有動力,不想學。而所謂“差生”到了好的國際學校后,找到了動力,有了明確的目標,就會朝著這個目標努力。這是環(huán)境改變帶來的改變。
事實上,考國外的大學也沒有那么簡單,除了要在全英文的環(huán)境下學習之外,我們參加國際考試,還要參加各種活動、比賽,以及社會實踐。申請大學不僅需要學科成績達到高校的標準,還需要雅思考試的成績,而雅思成績是沒底的。很多世界一流的大學對語言成績都有很高的要求,對考生造成了巨大壓力。
在普通的中小學里,很多學生的動力,一般來源于學校、老師、以及家長。在我的初中,我覺得,不努力,不關(guān)心自己的成績,自暴自棄,其實是很難做到的。因為我們學校有氛圍,老師會逼著學生學。老師雖然不會直接把同學按在座椅上,強迫他學,但會經(jīng)常站在講臺上,給我們講一大堆道理。每次考試成績出來后,班主任都會坐在上面講半天,從考試成績、排名,到學業(yè)態(tài)度,到習慣,到方法;找同學分批次談話、單獨談話,或者找家長……迫于這些壓力,我們能不用功嗎。而現(xiàn)在,只有在大型考試后,班主任才會花5-10分鐘簡單講幾句。
老師的壓力其實也很大,在我的初中,每個學期要評先進班級,優(yōu)秀教師。評先進班級,要看班級里期末考試及格率、優(yōu)秀率;年級前100、前180名人數(shù);以及元旦文藝匯演、歌詠會、運動會等活動的班級獲獎情況。針對老師也有很多指標,比如:中考重點高中上線人數(shù)、班級量化考核分等。學生之間的競爭很大,老師間也有很大的競爭。
這樣,學校的工作,逐漸從培養(yǎng)全面發(fā)展的優(yōu)秀學生,變成了培養(yǎng)只會考試的機器。學校的目標,逐漸從培養(yǎng)向善、向上的學生,變成了培養(yǎng)中考或高考高分的學生。為什么很多人到了大學都不知道“要”和“需要”的區(qū)別,那是因為這不是中高考重點。
為什么中國這么多家長會過度管控孩子,因為他們想要聽話的孩子,希望孩子考上好大學,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然后找到好工作,回來孝敬自己。正如你所說的放風箏式育兒,無論飛多遠,在外面取得什么成就,到最后還是得回到父母身邊,這輩子的目的就是孝敬父母,而不是實現(xiàn)個人夢想。這樣的父母養(yǎng)孩子,就跟蓄奴沒什么區(qū)別。
體制內(nèi)學校之所以管的嚴,就是因為這樣才有助于提高學生的成績。注意,不是有助于學生自覺學習,而是有助于學生提高成績。我看到很多高中生都是家長接送上下學的,因為這樣可以節(jié)約時間。還有很多家長不愿意讓孩子住校,不是因為舍不得,而是因為學校的宿舍晚上10點多就熄燈,孩子可能作業(yè)來不及寫,學習時間不夠。所以很多家長都會在學校旁邊租房子住。住校的話,學生得自己洗衣,整理內(nèi)務(wù),而在家里,這些父母都可以幫他們搞定,他們自己只管學習就行。
我聽說這樣一句話:高考不僅是給孩子考的,也是給家長考的。照顧孩子的生活起居不用說了,高考當天,很多母親都會穿著旗袍送孩子去考場,據(jù)說這是“旗開得勝”的諧音。然后全家動員,做飯、接送孩子……
我也了解過,在東亞國家,高考競爭其實都非常激烈。比如在日本,他們把學歷看得相當重,有一考定終身的說法,學生的學習壓力非常大。但是,日本的學生,都是自己上下學的,孩子們都非常獨立。在歐美國家,也多是這樣。歐美國家實行“快樂教育”,據(jù)說這幾年也有危機,但是歐美還是有很多好學生的,他們在該努力學習的時候,也很努力,而且很自律,而不是被逼著學。人才不是被逼出來的,而是真正努力,真正愛學習的人。
中國有一句古話: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句話至今仍然在影響著整個東亞。不管是在我們中國,還是韓國、日本,人們都把學歷看得相當重,許多家庭認為讀書是唯一的出路。但是淘汰率也很高。在我所在的地區(qū),中考的普高錄取率只有約50%,也就是說平均每兩個初中生,只有其中一個人可以念普通高中。中考的這個錄取率也是有原因的,這是一種分流。
只有中考考得好,才有機會進入重點高中,未來考上好的大學,才能成為知識階層。而且,中考與高考不同,中考一輩子只能考一次。所以,中考,除了試題比高考簡單,競爭的激烈程度不亞于高考。
其次,我對中高考制度的公平性也有懷疑。據(jù)說條條大路通羅馬,而有人卻生在羅馬。在我們國家,每個人都是有自己的戶口的,如果一個人是浙江戶口的,那么這個人就必須在浙江參加高考。如果是一個北京戶口的人,那么他高考考上清華北大的可能性就會比在其他省大很多,而且在我國實行新高考之前,北京的高考卷相對于其他省是不一樣的。
中國的大學的分數(shù)線在各省都是不一樣的,各個省的錄取名額都不一樣。比如,數(shù)據(jù)顯示2020年清華大學在北京的高考最低分數(shù)線是687分,最低位次369(共4.9萬考生),而在浙江,至少要考到700分才可以上清華,最低位次大概是80(浙江32.6萬考生),廣東省當年高考人數(shù)高達78萬,全國排名第二,該省文科生當時要考進全省前10才能上清華。
高考被普遍認為是窮人家孩子改變命運的好方法,因為只有成績好,才可以上好的大學,就可以找到好工作。在以前,這么說確實有道理,但是現(xiàn)在就不一定了。因為成績好是要靠優(yōu)勢的教育資源來作為基礎(chǔ)的。
先從小學開始說,現(xiàn)在雖然全國實行九年制義務(wù)教育,但是要想進入好的小學學習,就要買學區(qū)房,越好的學校,學區(qū)房越貴,越難買。以前雖然要交學費,但在80年代,學費也就幾十,一般的家庭應(yīng)該都有能力承擔。現(xiàn)在學區(qū)房都是幾十萬起步,在我們這邊,一個普通家庭年收入20萬已經(jīng)算高了,能進入好的學校的,要么自己家就在學區(qū),要么就是有錢人。
入學以后,大部分學生都要上培訓班,普通家庭一般只能去一些不那么貴的大班制的培訓班,而有錢人家的孩子,可能都是直接花上萬元請家教的。上了初中,又要買學區(qū)房了,而且初中的學習會更加緊張,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初中生不上課外補習班,是很難跟得上的。我們學校年級前十的同學,甚至一門學科要上兩個培訓班。這樣一來,有錢人家的孩子,就更加有優(yōu)勢,因為他們有更多的錢供孩子參加課外補習。
就算現(xiàn)在國家叫停校外培訓,有能力的家庭也會給孩子請私教,因為國家雖然給學生減負了,但是中考的競爭還是一樣激烈。綜上所述,在高考戰(zhàn)場上,家庭條件好的學生有明顯的優(yōu)勢。
學校減負,減少作業(yè)量,取消校外培訓等措施,其實并不能徹底解決教育內(nèi)卷的問題。這些問題的根源,并不是校外培訓機構(gòu)造成的,也不僅僅是因為升學率低。這個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中國人的傳統(tǒng)教育觀念。我覺得只有改變?nèi)藗兊慕逃砟?,才能化解教育?nèi)卷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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