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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中國新聞周刊（ID：chinanewsweekly），作者王春曉

近日，云南昭通鎮(zhèn)雄縣一名16歲初中女生在校產(chǎn)子，她自稱多次遭同學父親性侵。

5月25日，鎮(zhèn)雄警方通報稱，經(jīng)偵查，蔡某洪有重大作案嫌疑。目前，鎮(zhèn)雄縣公安局已對其采取刑事拘留強制措施，案件正在進一步辦理中。

這件事被披露后，如何預防未成年被性侵的話題再次引發(fā)輿論關注。數(shù)據(jù)顯示，2021年，全國檢察機關對侵害未成年人犯罪提起公訴60553人，同比上升5.69%，其中對性侵犯罪提起公訴27851人。

在中國青愛工程學術委員會專家、首都師范大學心理學院副教授張玫玫看來，在依法嚴懲犯罪嫌疑人的同時，還應關注悲劇背后所反映的問題?！斑@件事充分暴露出家庭學校監(jiān)護與性教育的嚴重缺失，也讓人們再次強烈意識到未成年人性教育工作的重要性和緊迫感?！?/p>

初中生被性侵后宿舍產(chǎn)子

據(jù)媒體報道，5月4日，鎮(zhèn)雄縣一名16歲的初中女生在學校宿舍內分娩時大出血，宿管阿姨聽聞嬰兒啼哭聲后，循聲發(fā)現(xiàn)了她，隨后聯(lián)系校長，將其緊急送往醫(yī)院。

當事女孩在視頻中自述，侵犯她的是隔壁村一同學的父親蔡某洪，事發(fā)時她還在讀小學六年級。她乘坐蔡某洪的面包車去學校，途中，蔡某洪強行和她發(fā)生了關系，事后，還威脅她不許告訴別人。

女孩的堂哥對媒體稱，因為此事，他們一家人在當?shù)仫柺軤幾h，甚至遭到人身攻擊。后續(xù)，他們打算幫妹妹改名換姓后，送她離開當?shù)厣睢?/p>

5月25日，云南省鎮(zhèn)雄縣公安局通報：5月6日10時許，鎮(zhèn)雄縣公安局花山派出所接花山鄉(xiāng)村民黃某軍報警稱：其堂妹黃某某被同村村民蔡某洪強奸。鎮(zhèn)雄縣公安局受案并立即開展調查，于5月7日立案偵查。

經(jīng)偵查，蔡某洪有重大作案嫌疑。目前，鎮(zhèn)雄縣公安局已對其采取刑事拘留強制措施，案件正在進一步辦理中。

北京慕公律師事務所律師劉昌松表示，目前警方已經(jīng)刑事立案，下一步將會進一步收集犯罪嫌疑人是否違背女生意志、強行與其發(fā)生性關系的各種證據(jù)。重點是對孩子做親子關系鑒定，收集被害人陳述和嫌疑人口供，以及相關證據(jù)；若認為事實清楚、證據(jù)確實充分，足以認定犯罪時，移送檢察機關審查起訴。

劉昌松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受害者雖不是幼女，但若蔡某洪強行與其發(fā)生性關系，依然構成強奸罪。根據(jù)受害者陳述，蔡某洪實施了3次強奸，若能認定，則可按“強奸婦女情節(jié)惡劣”，在10年以上、無期或死刑的法定刑幅度內判處。由于有強奸未成年女性、導致女生懷孕產(chǎn)子等情節(jié)，可酌情適當從重。

初中女孩在校分娩，學校和家屬均沒有察覺，令不少網(wǎng)友震驚和痛心。也有人質疑，為什么受害者沒有及時反抗，且直到分娩之后，她意外懷孕的事實才被發(fā)現(xiàn)？

在中國青愛工程學術委員會專家、中國性學會青少年性健康教育專委會秘書長、中國家庭教育學會家校社專委會理事白璐看來，在性侵發(fā)生的時候，受害者想要反抗是非常難的。對于成年人尚且如此，對于未成年的孩子們來說更是難上加難，同時，如果一個孩子從來沒有學過這樣的知識和方法，她/他自救的可能性就幾乎為零。 

張玫玫分析，受害者沒有接受過足夠的性教育，包括自我保護的意識和方法、被迫發(fā)生性行為要告訴父母或老師、性侵害者應該受到法律審判；發(fā)生性行為后可能會懷孕、有過性行為月經(jīng)不來要考慮是否懷孕、非意愿懷孕后應該怎樣保護自己、如果生產(chǎn)可能有生命危險要去醫(yī)院等等。

未成年人防性侵的教育短板

“目前，很多家長特別是廣大農村地區(qū)家長，不知道該怎樣給子女講解這些性教育內容，急需為農村家長普及相關知識。”張玫玫說，基于當前農村及城鎮(zhèn)很多家長不知如何開展家庭性教育的現(xiàn)實，學校、教師需要承擔起對學生，乃至同時對家長開展性教育的責任。

成都大學心理學教授、青愛工程四川省基地主任茍萍則表示，“性教育”一詞首次進入國家法律法規(guī)，就是為“防范性侵害”。因此，至少“對未成年人開展適合其年齡的性教育，提高未成年人防范性侵害、性騷擾的自我保護意識和能力”是學校、幼兒園的法定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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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成年人保護法》規(guī)定，父母或者其他監(jiān)護人應當關注未成年人的生理、心理狀況和行為習慣，以健康的思想、良好的品行和適當?shù)姆椒ń逃陀绊懳闯赡耆?。學校應當根據(jù)未成年學生身心發(fā)展的特點，對他們進行社會生活指導、心理健康輔導和青春期教育。應當建立安全制度，加強對未成年人的安全教育，采取措施保障未成年人的人身安全。

劉昌松表示，“本案中，受害女生家長年齡大，文化程度低，對該女生的性知識和性保護的教育可能完全缺失?！?/p>

近年來，未成年人防性侵問題一直是社會關注的熱點。今年全國兩會期間，多個代表也曾提議，加強性教育或防性侵教育，希望能將其納入九年義務教育范疇，并擴大這項工作的范圍，保護更多孩子免受傷害。

全國人大代表、合肥市蜀山區(qū)劉麗健康咨詢中心總監(jiān)劉麗也提議，將兒童防性侵課程納入義務教育，希望孩子們可以提前學到防性侵相關知識保護自己。

劉麗認為，我國義務教育階段的未成年人防性侵教育還缺乏全國性、制度性安排，遲遲難以普及。隨著《未成年人保護法》《未成年人學校保護規(guī)定》等法律法規(guī)的修訂與實施，相關文件明確規(guī)定學校、幼兒園應當對未成年人開展適合其年齡的性教育，提高未成年人防范被性侵害、性騷擾的自我保護意識和能力。

張玫玫也表達了同樣的觀點。她稱，基于當前農村及城鎮(zhèn)很多家長不知如何開展家庭性教育的現(xiàn)實，學校需要承擔起對學生，同時對家長開展性教育的責任。尤其住校生，遠離家長在校時間長，在校與異性同學接觸、回家途中與社會人接觸和在家留守無父母保護時，當有人提出性要求時，該如何保護自己，“學校教師需要接受性教育，掌握科學方法敏銳觀察學生的態(tài)度、行為、學習成績和身體變化，幫助學生及時擺脫困境”。

對此，張玫玫呼吁，我國中小學必須重視開展性教育，通過專題課、講座、學科滲透、班會等形式，傳授身體、性別、關系、安全、和審美等方面的知識。加強師資培訓，通過繼續(xù)教育和在師范院校開設性教育必修通識課，盡快讓在職教師和準教師基本掌握開展性教育的理念、知識和方法。同時，呼吁要重視家長性教育工作，改變目前多數(shù)家長很少接受科學系統(tǒng)性教育和對性教育存有很多偏見的現(xiàn)狀。

“對于農村，我們建議在大學生支教培訓中加入學生性教育和家庭性教育的內容，并鼓勵具備未成年人性教育資質的社會組織和有識之士深入廣大農村開展家長培訓?！?/p>

嚴厲打擊性侵未成年人犯罪

相比于加強性教育或防性侵教育，如何更好從法律角度給予未成年人最大保護是更關鍵問題。

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黨組書記、院長王樹江曾在兩會期間提議，首先應進一步完善相關法律及司法解釋。在相關法律及司法解釋修訂時，明確規(guī)定因性侵而遭受嚴重精神損失的未成年人可以在附帶民事訴訟中主張精神損害賠償，或者將性侵害未成年人精神損害賠償明確排除在人民法院“一般不予受理”的案件范圍之外，給予未成年人最大保護，實現(xiàn)未成年人利益最大化。

同時，王樹江還建議，應該正式建立被性侵未成年人精神損害賠償制度，并合理確定精神損害賠償數(shù)額。他認為，將被性侵未成年人所遭受的精神損害納入司法救濟范圍，可以幫助被害人走出犯罪傷害陰影，早日恢復正常生活和精神狀態(tài)。

去年7月，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聯(lián)合印發(fā)《關于常見犯罪的量刑指導意見(試行)》（以下簡稱《意見》），其中明確了量刑的指導原則、量刑的基本方法、常見量刑情節(jié)的適用和常見犯罪的量刑。

《意見》指出：“量刑時應當充分考慮各種法定和酌定量刑情節(jié)，根據(jù)案件的全部犯罪事實以及量刑情節(jié)的不同情形，依法確定量刑情節(jié)的適用及其調節(jié)比例。”同時還指出，對黑惡勢力犯罪、嚴重暴力犯罪、毒品犯罪、性侵未成年人犯罪等危害嚴重的犯罪，在確定從寬的幅度時，應當從嚴掌握。

《意見》還提到，構成強奸罪的，綜合考慮強奸的手段、危害后果等犯罪事實、量刑情節(jié)，以及被告人的主觀惡性、人身危險性、認罪悔罪表現(xiàn)等因素，從嚴把握緩刑的適用。

就在5月25日，最高人民檢察院召開新聞發(fā)布會透露，最高檢已對30起性侵未成年人重大敏感案件掛牌督導，會同相關部門制定了關于辦理性侵害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規(guī)定，制發(fā)性侵犯罪典型案例，以期形成震懾。

發(fā)布會上，檢方重申，將持續(xù)嚴厲打擊性侵未成年人犯罪。檢方將聯(lián)合相關部門出臺辦理性侵犯罪案件司法解釋，保持嚴懲高壓態(tài)勢，同時還將指導各地檢察機關開展性侵未成年人犯罪年度分析。

此外，檢方表示將推動學校建立完善預防性侵害、校園欺凌等工作機制，比如解決男性擔任女生宿舍管理員等突出問題，更將重點圍繞農村、城鄉(xiāng)結合部等留守兒童較多、法治教育相對薄弱的地區(qū)送法上門。

本文轉自微信公眾號“中國新聞周刊”（ID：chinanewsweekly），作者王春曉，值班編輯王琳。文章為作者獨立觀點，不代表芥末堆立場，轉載請聯(lián)系原作者。